城读│巨人的工具：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的卡片笔记写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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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的工具：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的卡片笔记写作法
两年多前，城读介绍了申克·阿伦斯(Sönke Ahrens)所著《如何聪明地做笔记：面向学生、学术研究者和非虚拟写作者提升写作、学习和思考的一个简单技巧》(How to Take Smart Notes: One Simple Technique to Boost Writing, Learning and Thinking for Students, Academics and Nonfiction Book Writers)一书，该书详细介绍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所使用的“卡片盒”阅读做笔记和写作的方法和步骤，并用心理学和认知科学相关研究发现解释为何卢曼的卡片笔记法能够奏效——卢曼采用卡片笔记写作，使他从一个啤酒酿制商的儿子、公务员、业余学术爱好者转变为20世纪最具创新性和最高产的社会理论家之一，卢曼和他的卡片盒一起工作的方式让他能够在不同的任务和不同思维水平之间自由灵活地转换。高产是拥有正确的工具以及懂得如何使用这些工具。该书还给出卢曼卡片笔记法的当代技术执行方案，开发了一个卡片管理的软件和应用：The Zettelkasten。
最近该书的中译本《卡片笔记写作法：如何实现从阅读到写作》正式出版，于是我再次重温本书（微信读书可以免费阅读），学习巨人证明行之有效的工具，尝试将卢曼卡片笔记法应用到自己的阅读、学习和写作过程中。
做笔记？做过学生那么多年，谁还不会做笔记？那么你是怎么做笔记的？读书时，给句子划线；在空白处写评论；摘抄句子……更多的时候，读书的同时并没有做笔记，对于写作而言，这等于没有读过书。
卢曼怎样用卡片盒做笔记？
卢曼从不在他所读文本中的句子下画线，也不在空白处写评论。他所做的只是将文中引起他注意的观点在另一张纸上做简单的笔记。“我把书目细节记在卡片上，并在背面写上‘第x页是这个，第y页是那个’，然后把它们放进文献卡片盒里——那里收集了我读过的所有书目”。但在他把文献笔记存放起来之前，他会阅读当天记录下的东西，思考它与自己的思想的相关性，然后写在永久笔记卡片上，放入主卡片盒。
严格说来，卢曼有两个卡片盒：一个是文献卡片盒，里面包含参考文献和对文献内容的简要说明，另一个是主卡片盒，用来收集和发展自己想法，主要是对阅读材料的回应。笔记写在索引卡上，储存在木盒里。每当卢曼阅读时，他会在卡片的一面写下参考文献信息，并在另一面做简短的笔记。这些笔记最终会放在文献卡片盒里。
第二步，不久之后，卢曼会看自己的简短笔记，思考它们与他自己思考和写作的相关性。然后，他会转向主卡片盒，在新卡片上写下他的观点、评论和想法，每个观点只使用一张卡片，并且只写在卡片的一面，这样以后更容易阅读，而不必把它们从卡片盒中拿出来。卢曼笔记通常简明扼要，一张卡片只写一个想法，但有时会添加一张卡片来扩展一个想法。
卢曼做笔记时通常会着眼于盒子里已经存在的笔记。虽然关于文献的笔记很简短，但他写得非常认真，与他在最后手稿中的风格没有太大不同：用完整的句子，并明确注明所用信息的文献来源。通常情况下，新的笔记会直接跟随上一个笔记，并成为一个较长笔记链的一部分。然后，他会在卡片盒其他地方添加引用文献，有时可能就在附近，有时可能在完全不同的区域和情境中。
其中的诀窍是，卢曼不按主题组织笔记，而是用相当抽象的方式，用数字命名组织笔记。这些数字毫无意义，只是用来永久识别每一条笔记。通过交替使用数字和字母，中间加上一些斜线和逗号，他能够随心所欲充分发展思想的多条线索。例如，一个关于因果关系和系统理论的笔记，笔记21/3d7a7跟在笔记21/3d7a6之后。
每当卢曼添加一个笔记时，他都会检查卡片盒中是否有其他相关笔记，以便在它们之间建立可能的联系。将一个笔记直接添加到另一个笔记后面只是其中的一种方式。另一种方法是在这条和（或）另一条笔记上添加一个链接。通过在笔记之间添加这些链接，卢曼能够将相同的笔记添加到不同的情境之中。
卢曼的文件系统的最后一个元素是索引，借助索引，他会把一两条笔记，作为进入一个思路或主题的切入点。
卢曼的卡片盒系统就是这样。事实上，甚至比这更简单，因为我们现在有软件让卡片盒变得更容易，我们不需要再像卢曼那样手动在笔记上添加数字或裁剪卡片了。
怎样运用卢曼卡片笔记法写论文？
1. 做闪念笔记(fleeting notes)。手头永远准备东西（纸笔或手机），以捕捉你脑海中闪现的每一个想法。不必担心你如何写或者写在什么东西上面。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笔记，只是提醒你脑子里曾经想什么。它们不应该引起任何分心。把它们放在一个你定义为收件箱的地方，之后再处理它们。我通常随身带一个简单的笔记本，但如果手边没有别的东西，餐巾纸或收据也行。有时我会在手机上留下语音信息。如果你的想法已经整理好了，并且你有时间，你可以跳过这一步，直接把你的想法写下来，作为一个合适的、永久的笔记放在你的卡片盒里。
2. 做文献笔记(literature notes)。任何时候你读过什么，都要对内容做笔记。写下你不想忘记或认为你可以在自己的思考或写作中使用的东西。保持简短，高度选择性，用你自己的话。直接引用时更要格外有选择性——不要直接复制，以免跳过真正理解它们含义的步骤。把这些笔记和书目细节放在一个地方——这是你的参考文献系统。
3. 做永久笔记(permanent notes)。现在转向你的卡片盒。仔细阅读你在第一步或第二步中做的笔记(最好一天一次，在你忘记自己的意思之前)，想想它们如何与你自己的研究、思考或兴趣相关联。这可以通过查看卡片盒很快完成——毕竟它只包含你感兴趣的东西。卡片盒不在于收集，而是发展想法、观点和讨论。新的信息是否与你已有的想法互相矛盾、还是纠正、支持或增加你的观点？你能把不同想法结合起来创造新的东西吗？它们会引发什么问题？为每一个想法做一个笔记，就像你写给别人看一样：使用完整的句子，披露你的来源，做引用，尽量精确、清晰和简短。扔掉第一步中的闪念笔记，把第二步中的文献笔记放到你的参考文献系统中。
4. 通过以下方式将新的永久笔记添加到卡片盒中：
a)将每一个笔记放在一个或多个相关笔记后面(如果使用软件，你可以将一个笔记“放在”多个笔记后面；如果你像卢曼一样使用笔和纸，你必须决定它最适合哪里，并手动添加链接到其他笔记)。看看新的笔记与哪个笔记直接相关，或者，如果它还没有与任何其他笔记直接相关，就把它放到最后一个笔记后面。
b)给相关笔记添加链接。
c)确保你以后能够通过索引链接到它或者通过在笔记上链接到它来找到该笔记，以此作为讨论或主题的进入点，并且其本身也链接到索引。
5. 在系统内自下而上地发展你的主题、问题和研究项目。看看有什么，缺少什么，出现了什么问题。做更多阅读来挑战和加强你的论点，根据你正在学习的新信息来改变和发展你的论点。做更多笔记，进一步发展想法，看看会把你带到哪里。只要跟随你的兴趣，永远选择最有希望获得更深洞察力的道路。以你所有的为基础发展。即使你的卡片盒里还没有任何东西，你也不会从头开始——你已经有了想要检验的想法、要挑战的观点和要回答的问题。不要为一个话题而搞头脑风暴。而是去看卡片盒，看看笔记链发展到哪里，想法在哪里聚集。如果另一个更有希望的想法日渐成型，不要固执己见。你对某样东西越感兴趣，你就会读得越多，想得越多，你做的笔记也越多，你就越有可能从中发现问题。这可能正是你从一开始就感兴趣的，但更可能是你的兴趣发生了变化——这正是洞察的作用。
6. 过一段时间之后，你会有足够多的想法来确定写作主题。你现在的话题是基于你所有的笔记，而不是基于你将要阅读的文献可能提供的未发现的想法。浏览笔记链接并收集关于此主题的所有相关笔记，将它们复制到您的“桌面”上，并排序。寻找缺失的和多余的。不要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写。相反，尝试一些想法，给自己足够时间回去阅读和做笔记，改进你的想法、论点和它们的结构。
7. 把你的笔记变成初稿。不要简单地把你的笔记复制到初稿。把它们转化成连贯的东西，并把它们嵌入到论述的背景中，同时从笔记中建立你的论点，找出论点中的漏洞，填补它们或者改变你的论点。
8. 编辑和校对你的论文。拍拍自己的肩膀，写作下一篇论文。
卢曼卡片盒的好处
卡片盒笔记不是简单的笔记集合。使用卡片盒，与其说是为了提取具体的笔记，不如说是为了指向相关的论据，并通过让思想交融而产生洞见。它的可用性随着其规模的增长而增长，而且是指数增长，不是线性增长。卡片盒中包含的内在联系将不仅提供孤立的事实，还会为我们提供一系列成熟的思想。此外，由于其内部的复杂性，在卡片盒中进行提取笔记时，我们会找到不期而遇的相关笔记。这是一个非常显著的区别，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它包含的内容越多，能够提供的联系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以一种智慧的方式增加新的条目，并得到有用的联想。
卡片盒产生了大量的可能性，从而带来惊喜，激发产生新的想法，并进一步发展我们的理论。而让我们的工作变得如此富有成效的因素，并非是孤立的卡片盒或我们的大脑本身，而是两者之间的动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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